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报纸两毛钱一斤,铝制易拉罐一毛钱一个,铜线带皮的3毛钱一斤、不带皮的五毛钱一斤,完整的啤酒瓶一毛钱一个。书的话,如果是小说类,保存完好,可以当旧书卖,五毛到一块左右一本;如果有残缺只能当废纸卖,三毛钱一斤。
村里的桐树,掉落的桐籽取出来晒干,可以卖到八毛一斤。村后野山坡的草药“一朵云”,晒干后更可以卖到一块多一斤。小镇居民楼背后的垃圾堆,经常能捡到报纸、易拉罐和铜线。镇中学的垃圾堆,更是捡到旧书、废纸的宝地……
那一年,我12岁,上小学四年级。
我的童年,没有玩具,没有零食。家里一周吃两次米饭,一个月吃两次肉,想吃根冰棍都会让父母为难半天。
为了能买点课外书和零食,我成了“捡破烂”的人。破烂是家乡的土话,废品的意思。
最主要的是,我还比较笨。
从小就木讷,不会说话。学习方面除了数学成绩还可以,语文和其他科目都一塌糊涂,有时候还会不及格。
一个不说话的孩子,天天放学后拎着个又脏又大的蛇皮袋到处晃悠捡垃圾,实在不是件喜人的事情,学校里没有多少人喜欢我,远远看到就会闪开:看,那个“破烂王”哟。
大人们也不一定全部带着善意。
“书不好好念,天天捡破烂,能有什么出息呢?”
“你买那么多你看不懂的书,还不如拿这些钱补贴家用呢!”
“你可千万不要学那个谁呀,远远就闻到一股臭味。”
……
坦白讲,有些不好听的话确实让我挺难受的。但大部分时候真的没啥感觉,我行我素。
不是因为我心理多么强大,真的是因为笨。
因为笨,所以我不明白“捡破烂”在大多数人看来是件挺丢人的事情。如果明白的话,以我脆弱的心灵,估计真不好意思继续下去。
语文成绩不好,可我爱看书。主要是小说,金庸、古龙、梁羽生,能找到的都看。有些是捡破烂赚的钱买的,有些是捡到的。
别人说要有出息,要看世界名著。我不懂这些,既然那么多人都这样讲,想必是有道理的吧。所以我还买了《悲惨世界》、《巴黎圣母院》之类的书。真的看不懂,硬着头皮看。
可惜的是,语文成绩好像没啥大的提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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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觉得我这篇小说写得怎么样?”
“啊,不好意思哦,我还没来得及看哦。”
“拜托你,这件事情对我很重要,你现在能看一下吗?”
“好吧……”
……
“说实话,我觉得你写得很一般。”
“哪里写得不够好,你能说具体一点吗?我好改进!”
“不够吸引我,文笔也不够好。”
“好的,我知道了,我继续努力!”
那一年,我22岁,读大三。
运气和努力使然,我幸运地考上了中国最好的其中一所大学,却万万没想到这是另一个“噩梦”的开始。
人人都以为我是天之骄子,只有我清楚,在这所大学不管我如何努力,都只能站到班级中下游的位置。
曾经好的学习方法让我在高考的时候取得了好成绩,但自始至终我都不是一个聪明人。当遇到一帮比你更聪明,又比你更努力的人之后,那种“永远也赶不上”的感觉让我绝望。
最痛苦的时候,有一个多月我没去上课。天天在床上躺尸,觉得日子都是灰色的,连一道光都看不到。
家里的经济状况有所好转,但依旧贫穷。为了支持我的学业,妹妹没有继续念书,去打工了。越多人将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,你的压力便越大,像一座山那样,把你压垮。
我觉得自己要做些什么事情,这种状况不能继续下去了。
我想到了写作。尽管小时候语文成绩不好,但或许是知耻而后勇,高考的时候语文反而拿了高分。和周围的人相比,唯一能拿出手的就是写东西了。
尽管这种“能写”距离“靠写作赚钱”还相当遥远。
一个没有天赋的人,想依靠某种技能赚钱,实在是件困难的事情。我知道我笨,好罢,那就多看多写,总能提高吧?
一开始,身边的同学是我的读者。
可惜的是,我写出来的东西既不吸引人,也没啥实用价值。一开始同学会给面子看两眼,后来都找各种借口推脱了。
我继续写。
至少还有“自己”这位读者,不是么?
我发现过一段时间,再回过头去看自己写的东西还是蛮有意思的。能看到亮点,更重要的是能看出原来不曾发觉的毛病。
一个再笨蛋的人,如果每次都能进步一点点,到后来应该也能把事情做好吧?
我是这么想的。
可惜的是,整个大学期间,我还是没能通过写作赚到哪怕是一分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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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听说惠州那家xx酒店很不错哦,这周末大家一起去那里玩怎么样?”
“现在才周二,可是我这个星期的工作都干完了。听说公司近期有个联谊活动,要不要去看看有没有妹子?”
……
那一年,我25岁,在一家大型国企工作第2年。
钱少,事少,离家近,福利多。除了第一者之外,这是份相当“完美”的工作。
身边的人都羡慕我找到了这份工作,只有我不这么认为。
“随着工作年份增加,你的收入肯定能超过一万,还有这么高的公积金,你还嫌弃什么呢?”
“可是,我觉得这么年轻就这么轻松不太好吧……”
“人家想轻松还轻松不了呢,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!”
“昨天又加班到晚上十一点多,痛苦死了。”
“可是我觉得这样很充实呀,进步会很大的!”
“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。”
“可我真觉得年轻不应该这样浪费时间呀。”
别人都觉得我在炫耀,只有我知道这是真实想法。
我又想到了写作。
既然每天都那么有空,那就写点东西吧!
我开始在一家网站上写连载小说,没什么人看,就是想写。也没想过要得到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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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没想到,网站的编辑会来找我谈。她说我写的小说很有想象力,会重点推荐。
我没想到,自己的作品会登上网站的首页推荐榜,一下子被成千上万人看到,还有很多人表示非常喜欢。
我没想到,会有出版社找我洽谈,想把我的小说出版成书。
我拒绝了出版社的要求,因为总觉得它还不够好。
“你真笨呀,这么好的机会都放弃掉!”
“可是我真的对它不是很满意,我觉得自己可以写得更好。”
“可机会不容错过呀!”
“只要我继续进步,现在有人喜欢,以后肯定会有人喜欢的,不是么?”
“反正你就是个笨蛋!”
对呀,我一直就是个这样的笨蛋。
如果说以前还在乎过这个带着贬义的说法,现在我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。
当我在写作的时候,我觉得自己在飞。
小时候看过的那些小说里的词句,沉寂多年后纷纷在我脑海中蹦出来。那些曾经看不懂的书,为我提供了大量的故事、素材,以及叙述的方法技巧。
大学时期那段痛苦挣扎,却始终坚持的写作日子,让我重新开始写作后驾轻就熟。
不同的是:我现在有读者了。
还有任何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情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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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2年,我28岁,我在网络上的文章总点击率超过100万。
2013年,我29岁,我出版了人生第一本书。
2014年,有机构邀请我做第一次付费演讲。
2015年,我通过写作创办了自己的新媒体公司。
2016年,我32岁,会有3本书要出版。
我写的文章,有些单篇可以过百万阅读量。我创办的公众号,很快就会到100万粉丝。
最常回想的,还是12岁的那一年。
夕阳下,一个笨小孩拖着个脏脏的蛇皮袋,走在垃圾堆里。
没想什么未来,就是想做点事情。